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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灸後不宜吹風受寒,趙王怎的病還未好就往人堆里鑽?」嵇令頤猜到趙忱臨大約是想過問謝家的事,這整個彰城就沒有他不清楚的事。
衡盞像個啞巴似的執拗地把她往亭子裡帶。
躲都躲不過……煩死了。
嵇令頤抬手撩開竹簾,第一眼就瞧見高惜菱羞紅了臉跪坐在葉汀舟身後側,那食盒內果然是香甜酥脆的糕點,另外還有一小碗蓮子湯,單單只有葉汀舟面前放著,像是蘊含著一種隱秘的情意。
高惜菱本微微湊近了葉汀舟,將那盤松子穰往葉汀舟面前擺,見嵇令頤突然進來,立刻慌得像是做錯了什麼事般快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那精緻刺繡的琵琶袖驚慌失措收回之時掃過蓮子湯,「哐當」一聲便帶翻了。
湯水灑到了葉汀舟的外袍上,葉汀舟本人還未出聲,高惜菱已然紅了眼睛,楚楚可憐地跪伏在地上連聲告罪。
「無礙,換件衣裳便可,二小姐快請起。」葉汀舟抖落了衣袍上的幾顆蓮子,又彎下腰伸手去扶她。
高惜菱垂著頭被扶起,也不知是怎麼想的,伸手就用袖子徒勞地擦拭了兩下,將葉汀舟身上那塊水漬暈的更開。葉汀舟一驚,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避開兩人過於親昵的舉動,高惜菱這才如夢初醒般「騰騰騰」往後退開幾步,臉上紅暈一片。
「是我昏了頭了……」高惜菱嘴唇翕動,似乎是羞愧極了用另一邊袖子擋了擋臉,「殿下寬恕,惜菱帶您去換身衣裳吧。」
葉汀舟擺擺手只道沒事,回身才發現嵇令頤站在帘子旁,改口道:「令頤陪我去換身衣裳即可。」
「誒——孺人是來給趙王把脈的,殿下要是今兒不由著小女賠禮道歉,她怕是夜裡都輾轉難眠。」高馳出聲阻攔,沖高惜菱抬了抬下巴,「笨手笨腳的,還不快領殿下前去更衣。」
葉汀舟微微擰了擰眉,少頃又鬆開,衝著嵇令頤溫聲道:「那你坐一會,我換身衣裳稍後就來。對了,我位置上有一碗糖蒸酥酪,知道你愛吃,特意給你留著。」
嵇令頤垂應了。
葉汀舟與高惜菱暫時離開,嵇令頤沒有動那碗如凝糕般剔透的糖蒸酥酪,而是站至趙忱臨身邊平常問道:「趙王今日能乘風飲茶,想來身上是大好了?」
趙忱臨嘆了口氣,將袖子一卷伸出手腕靠在桌面上,而後往高馳那瞥了一眼怨道:「高將軍盛情難卻非要本王一同飲茶,這下好了,被孺人責難了。」
高馳在一旁哈哈大笑。
嵇令頤取了帕子蓋在趙忱臨手腕上,三指搭上凝神觸診。
趙忱臨感知到手腕上傳來一點溫度,即便是隔著帕子也清晰敏感,他轉過頭垂著眼帘凝視著她,不知道是為了讓高馳開心還是別有深意說給嵇令頤聽的,牛頭不對馬嘴地來了句:
「殿下原來喜歡的都是一類女子,無論是孺人還是二小姐,瞧著都是我見猶憐的……天定良緣,大小姐為民祈福,許是這緣分該是二小姐的。」
高馳今日對高惜菱的表現確實滿意,寶貝嫡女不願,可誰想到平日裡不聲不響的庶女突然站了出來,藉由更衣還能在葉汀舟腦海里留下點印象……若是高惜菱能替嫁,結果也是一樣的。
他當即瞥了嵇令頤一眼,點頭說:「只要殿下喜歡,那就是最好的。」
「不錯。」嵇令頤出聲,見高馳和趙忱臨都望向她才不急不忙道,「趙王恢復得很好,針灸不用十日,五日便可。」
「勞煩孺人。」趙忱臨一手支著太陽穴,好整以暇地瞧著她,見嵇令頤公事公辦地診完脈便要收回帕子,突然出手如電一把按住了那塊帕子。
「又要扔?」他的語氣聽起來微微有些冷,「孺人這麼多帕子?」
嵇令頤一時沒懂他的意思,趙忱臨已經將帕子收了起來,表情淡淡:「既然日日要診,這帕子便留在本王這裡,省的什麼阿貓阿狗都與本王混用一塊帕子。」
嵇令頤莫名其妙被他收了一塊帕子,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可是念在那帕子不過是最普通的素帕,且這種世家貴族都有點什麼潔癖之類的臭毛病,最後也沒多說些什麼。
高馳倒是開始借題發揮:「我早說了,你要是身邊有個可心的,哪會連塊帕子都拿不出來,還要問醫官要一塊白布。」
「怎麼。」趙忱臨面上毫無波瀾,「將軍剛剛為二小姐和殿下牽了線,不夠過癮,還要為本王推薦一二?」
「誰給你牽線,白糟蹋。」高馳哼了一聲,「誰不知道趙王多年潔身自好,身邊別說是姬妾,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趙府跟個和尚廟似的。」
他吹了吹茶葉說道:「去年那按察使司給你送了一對雙舞姬,聽聞是對國色天香風情萬種的異域姐妹花,可你後腳就將人斬了,可當真是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按察使司收受賄賂被抄家,舞姬不過是謀求私利用的美人計。」趙忱臨說起那兩位紅顏薄命的美人時興致缺缺,「既知對方別有所圖,怎會縱容沉淪?」
高馳惋惜:「所以後來大家都知,對付你這種人,美人計大約是最沒用的。」
嵇令頤把完脈後起身離開坐回剛才葉汀舟的位置邊上,趙忱臨感知到她起身時蓮綾荷葉裙盪開的一點微風,隱約還有一絲艾葉的清香,沁人心脾。
「是啊。」他說,「美人計是最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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