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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朝我们越走越近的刘所,一梅师伯似乎并不想和这样的人精有任何的交际,于是双手插袋,蹦蹦跳跳的带着我离开了。
由于在派出所里多耽误了一会儿,我和一梅师伯从派出所出来时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儿,也不知是不是起得太早,此时的我只感觉整个人饿得前胸贴后背,看着街边的油炸粑都能流出清口水来,一梅师伯也是饿了,肚子一直咕咕在叫,看着前边正好有一家砂锅米线店,俩人便像是饿狼一般地冲进了店里。
我给我自己点了一份清汤加肉的米皮,师伯则是给她自己点了一碗红汤加肉加粉还加猪肝的米线,兴许是怕老板娘觉得自己个子小怕吃不完浪费,一梅师伯一边点菜一边打趣说自己还是个孩子,长身体,多吃一点没关系的。店铺的老板娘看起来很年轻,可能三十岁不到,瞅着我俩点了那么多,热情和开心全写脸上了,估计她也没想到一小姑娘胃口尽然会这般好,所以在夹菜煮粉的时候还特意多给了两筷子。
“谢谢嬢嬢”
一梅师伯看着桌子上那一碗铺满菜肉的米皮,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冲着老板娘甜甜地笑了一下。
“没事拉,反正我下午也不打算开门,多给你俩吃一点,不然这些菜都是过不了夜的,倒掉多可惜呀”
老板娘也是个实诚人,有什么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委婉。
“这才一点过钟,还早着呢,怎么就关门啦?”
我一边大口地嗦着裹满了汤汁的粉条,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同老板娘搭着话。
“我老公有个远方亲戚,刚才照顾他的人打电话过来,说是死家里边儿了,这不是为了尽孝道,不管你亲不亲,只要作为小辈子都得去灵堂那边孝敬着,我老公已经过去了,我舍不得这一摊的好生意,就想着卖一点算一点,丢掉太可惜了,稍微晚一点儿过去老人们也不会多说些什么的”
老板娘索性顺手从一旁拉了一根板凳坐到了我和一梅师伯旁边拉起了家常。
“这样呀...”
忙着对付我碗里的大肉和青菜,我并没太多心思同老板娘多聊,只是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老板娘的话,一梅师伯则是话都没说,感觉整张脸都快埋进汤粉之中了,不得不说,这老板娘熬的这锅骨头汤可谓是绝了,让每一颗裹着汤汁的米线都仿佛有了灵魂,我因为天气而有些僵直的身体立马暖和了起来。
“是呀”
这老板娘可能真的是无聊了,或者就是那种单纯的话多,她也不在乎我和一梅师伯到底感不感兴趣,就在那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像你们这样的小年轻多舒服呀,无忧无虑的,也不会有什么烦恼,不像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本来好好生生的一个生意,还要被耽搁半天。哎,但是话又说回来,我老公这个叔叔也是可怜,专门做倒卖生意的,年轻的时候找了不少的钱,全用在喝酒赌博上了,听说喝大了以后还会打老婆,现在年纪大了,生意不好了,老婆卷着钱就去省城里找儿子媳妇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掉的,啧啧啧,要不是这些...”
“你这亲戚叫什么名?”
一梅师伯突然抬起头,嘴周一圈因为滚烫的油水已经变得有些红亮了,她板着脸,无法从她那张白皙圆润的脸上看到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但人会说谎,眼神却很真实,虽然我能感觉一梅师伯在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也逃不脱双充满故事的眼睛就好像分分钟会出卖她一般。
“叫,叫李什么浩来着,我也记不清了,但是我这个叔叔脚是坡的,街坊邻居都唤他老拐李”
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的问题给问得有些懵,老板娘寻思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她这位亲戚到底叫个什么名来。
说实话,当听到老拐李三个字时,我握着筷子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虽是已经提前知晓结局,但是真的等着一切如期生时,我,至少现在的我还是没有办法坦然地去接受这件本和我关系不大的事情。就连只见过一次面的我都难以压抑心里的情绪波动,更何况作为唯一朋友的一梅师伯呢,出于关心,我用眼角余光偷瞄一梅师伯的反应,正当我以为一梅师伯听到这样的消息应该会撂下碗筷,然后急匆匆地赶往这位故人的灵堂,不说是嚎啕大哭,至少得留下两滴眼泪水出来的吧。但是,一梅师伯反应却是出奇的平静,只是愣了一秒,然后像是什么也没有生一样,又继续安静地吃着她面前的砂锅汤粉,偶尔还会抬头听着我和老板娘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最后大大的一碗粉,她硬是吃了底干净,连滴汤都没有剩,走时老板娘都还在感叹,这小姑娘胃口真的是好。
吃完米线后,一梅师伯又带着我到河边溜达了一下,说是帮我熟悉一下县城的环境,河堤两旁都是一一棵棵上了年纪的柳树,因为已经入冬的缘故,低垂下来的柳枝看起来多少有些寒碜,水位也浅,整一幅寂寞的冬日街景。围绕着河边建造的,是一些当地依水展起来的产业,绿酒酒厂也在这边,我路过厂门口时特意多看了两眼,那个大门叫做一个气派,连大门外站着的安保人员都穿着很是得体。我与一梅师伯路过的时候正巧遇着往外拉酒的货车,我站近比了一比,我就比那轮胎高上一点,虽说能想到这黄成才是富贵之相,但是这样的巨富,我也是有些震惊的。
下午在花园小区门口一人吃了一大碗炒饭以后,我便同一梅师伯回了家,到家以后我开了电视看上了新闻联播,一梅师伯则去厕所洗了个澡,吹干头后同我打了声招呼就回了房,说自己走了一天特别累,先去睡了。由于担心老拐李的死讯对一梅师伯会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毕竟这怕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见着她一路走过来的人了,我观察了一下午也没有现一梅师伯和往常有何不同,该凶我还是凶,该走得快还是走得快,该说话不饶人还是说话不饶人,反正一切的一切看起来很是正常,我也就慢慢放宽了心,再看了一会儿电视以后便去了师傅的书房,看着花花绿绿摆放在书架上的杂志,看得我不禁有些入迷,我就一直看一直看直到我感觉有些困乏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这才胡乱收拾洗漱一下上床睡觉去了。
师傅是个早起的人,无论头一天给别人做法事做到几点,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定会起床,我记得我问过他不困吗,他说人的状态只有两种,睁着眼睛看的时候和闭着眼睛休息的时候,睁着眼睛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太短,若还不抓紧一分一秒去多看看,以后长眠之时,怕是要后悔到棺材板里去。当时听到这样的说法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听来,多少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独特。虽然师傅这样的想法并未对我的思想产生多大的改变,但是这早起的习惯确是深深地影响到了我,就算昨夜看杂志看得有些晚了,我依然坚持早上七点不到就起了床,从鞋柜上的一把零钱里抽出两张,去距离小区不远的菜市买了一些鸡蛋青菜和面条,回来以后煮了一碗给自己,去敲一梅师伯的房门,她说还困,让她再睡睡,我也就没有再多管,又跑去书房继续看我的杂志去了。
待我把一本关于在新疆如何种葡萄,葡萄如何制成葡萄干的图文看完以后,现太阳都已经下了山,我一看客厅的挂钟,居然已经下午五点了,偷摸着去了一趟一梅师伯的房间,她还在睡,只是换了个姿势,扯着均匀的小呼噜,那个模样,真的是像极了十七八岁无忧无虑的孩子一般,仿佛整个岁月都善待了她,不曾留下任何的痕迹。可我转念一想,昨天八点钟,到今天五点钟,妈呀,一梅师伯足足睡了二十多个小时,然后我陷入了一阵彷徨,我现在倒是该叫她起床是还是任由她继续睡下去呢,可是就算要睡觉,总要吃饭呀,这二十多个小时不吃不喝不上厕所,就算真的是要修仙可这凡人的躯体怎么能够经受得住,联想到昨天从砂锅店老板娘处听来的噩耗,我心里盘算着,也许一梅师伯并不像我想的那般无情,只是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太一样而已。
“师伯,一梅师伯”
虽很惧怕师伯的淫威,但是我倔强的认为我应当做那个温馨的小师侄,得把她叫起来好好开导一番,在做一个爱心小面条,兴许几天以后又能见到活蹦如初的师伯了。
“滚...”
被我叫醒的一梅师伯显然有些生气,低沉的声音从被窝中传了出来,声音很轻,杀伤力确是很足。
“好勒”
想着自己可怜的脸颊,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再次开口,只能悻悻退出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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