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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白发一（第1页）

一个灯火通明却又没有门窗的地下室里，一张桌子上里面摆满了各种从大到小的刀具和一些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造型奇特却小巧的工具，周围的墙面旁，摆着一排排的柜子，柜门有的透明，有的全密封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况，而最惹人注目的是，正中央一个像是手术台一样的床，上面也像真正的手术室一样有着无影灯。说是‘像’真正的手术室，那是因为这里明显不是医院，四周的墙壁全部是黑色，透明柜子里能看出，里面竟然挂着一排一排的木制的但是仿真度极高的人体四肢！乍一看，几乎和真人的四肢躯干一模一样！

此刻最让人震惊的不仅仅是这些，而是站在这个手术台前一身全副武装防护服，戴着护目镜和口罩医用手套，并且还有一件长至小腿的黑色围裙的身形像是男人的人，正站在这个诡异的手术台前。他的身边是一个小型可移动工作台，上面整齐摆放各种刀具和不知名的工具。接着，这个男人用脚将地上的手术无影灯开关踩开，然后然后将带着手套的手缓缓向着他面前的手术台上伸去……

而他面前的手术台上，被一层白布盖着的东西的轮廓，像是一具人的尸体！而当这个穿着奇怪防护服的男人将这块白布掀开，露出了一张少女的脸，原来这里躺的，真的是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而这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先是确定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少女是否已经完全没有气息脉搏，又翻看了少女闭着眼睛的瞳孔，见已经完全散开，他才将白布彻底掀开，少女美丽的身体完全展现，她的身上一丝不挂，但是却曲线优美像个美丽的雕塑。而男人似乎根本不会被这样精美的身体诱惑吸引，他拿起旁边工作台上的事先准备好的刀具，将手中的精巧锋利的刀，缓缓划开了少女的胸膛正中……

无影灯下的手术台上，旁边有一个机器在出微微的嗡鸣，有很多根透明的管子将少女身体里的血液不停的抽出，等到机器停止，男人才开始继续手中的动作。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静的像是坟墓一样的地下室里。只有工具碰撞的声音，夹杂着一些像是骨头磨损折断并且再次重组的奇怪的令人觉得脊背凉的声音，这幕景象就像是恐怖片一样，男人穿着的围裙上，袖口上，尤其是手套上沾染了很多的鲜血，然而男人面不改色，手上的动作娴熟而又迅。终于，大概十多个小时以后，男人动作终于像是快要结束，慢慢将手上的工具放下，开始拿起一种特殊的针线缝合。他身旁的那些工具也都变得血红，而他即便戴着口罩，露出的额头上已经全是汗水，将帽子打湿。男人手上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但却细致异常，这最后的缝合极为重要，一件完美的‘作品’是否能够最后达到根本看不出任何改造痕迹而活灵活现，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最后的缝合。男人手上的丝线奇异而坚韧，看上去似乎就像是透明的蚕丝一样细的几乎看不清而脆弱易断，实际竟能将骨头也紧紧的缝合在一起并且在皮肤上也几乎没有任何痕迹！

男人将自己的眼睛更加靠近手术床上的身体，他一点一点就像是绣花一样的耐心细致的缝合着眼前原本血肉模糊的骨肉皮肤，在他的手下，这具刚才还看着让人心底寒的少女尸体，再次逐渐变成了一具美丽的身体，只是更加的美丽和完美，这具身体灵魂改造后曲线更加诱人，尤其腿部，比之前比例完美而更加纤长，将原来少女略短的小腿加长了，少女的脚也被改造的小巧的像是艺术品！最绝的是少女的脸，那张原本只是清秀的脸，就算依旧闭着眼睛，也能看出完全换了一副样子，鼻梁挺翘，鼻头精细，眉眼变得深邃，嘴巴也更加性感诱人而微微嘟起……

又是几个小时后，男人终于慢慢停了下来，他站直身体，似乎呼了一口气，口罩上已经满是汗水，他背后的防护服也看出整个湿透。而当他的手从手术台离开，那上面刚才那个只能算是清纯的少女尸体，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她的腿和胳膊被延长，手脚被缩小变得精致无比，腰身纤细的不可能是活人的尺寸但是胸部却丰满而隆起。她的面容像个不真实的3d娃娃一样美的梦幻，整个身体变得就像是那种只出现在科幻电影中毫无瑕疵的玩偶一样美丽迷人！

是的，她已经被变成了一具玩偶尸体！美丽绝伦，但却是真人身体改造的‘玩偶少女’！

而面前的男人终于完工，他摘掉了口罩，满脸的汗水。脸色苍白的甚至比躺在那里的少女尸体还要青白无血色！甚至他的嘴唇都已经青……他垂着眼睛，仿佛脸上丧失了表情动作一样木然的看着被改造的如此完美的少女，没有一点点得意或者愉悦，只有双眼里透出的如同死亡黑暗一样的麻木。他头上戴着的防护服帽子下面，露出了几缕全白的丝，被他一头的汗水打湿粘在自己的脸上。

这个满身血水汗水的男人，正是郑砚池，他静静的站在这个自己改造完的少女尸体面前很久很久，就像是一具同样没有生命气息的僵直的尸体一样。有一滴汗水慢慢的从他的额头流到他的眼角，再顺着眼角缓缓流下，仿佛一滴泪水从他的空洞的眼睛流了出来，也仿佛，是他无声的哭泣……

就在这诡异的地下室手术台前，郑砚池和一具尸体一直这么默默相对，直到突然，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来，郑砚池身体猛地一惊，像是把他从这胶着的噩梦一样的景象中拉了回来，他木楞的眼睛随着他仿佛生锈的缓解脖颈一起极为缓慢的转头朝向声音处，现是自己的手机今天竟然忘了提前静音或者关机。

也许是站了太久，他转身走动的动作就像个僵尸一样不自然而僵硬，郑砚池慢吞吞的来到放置电话的桌前，盯着不停响着的电话半天，并不着急接起电话，直到电话停止又再次响起，郑砚池看着电话依旧不为所动，眼睛里是厌恶和憎恨的光。他依旧安静的看着电话，直到电话第三次响起，他才又慢慢脱掉手套，拿起电话接通。

“喂，郑老师？您在忙吗？不好意思打扰您，送给您改造的那个娃娃，客户追加了一条还要要求，他要求娃娃的头是红棕色，还有要一双蓝色的眼瞳。我怕您已经改造完了赶紧联系您，打扰您的工作十分抱歉，但是你也知道咱们这里的客户可是很挑剔的，而且这些‘娃娃’可是很难弄到的精品，一定要保证让客户满意。不过咱们都合作了这么多年了，我相信您一定能完成的完美漂亮……”

郑砚池没有出声的听完手机里那个人的话，直到最后，他才冷冷的声音毫无起伏的紧紧回复了一个“嗯”

，就挂断了电话。

郑砚池放下手机，他转过身，再次走向手术台，他看着无影灯下的少女尸体，缓缓的伸出手，抚摸向少女一头漂亮柔顺的黑……

……

而许沉衍这时候正在郑安南家里，他再次拜访了郑安南，好在郑安南这几天没有外出讲学投资的展览的工作安排，他看到许沉衍这么快再次拜访，并没有太过惊讶意外，依旧很愉快的招待了许沉衍。老人也许都喜欢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经常能来看自己，所以郑安南和许沉衍一见面就亲热的拉过来他，让他看自己这几天找出来的许沉衍当年留在郑安南这里的那些小玩意。一个个精巧的组装木雕玩具，在许沉衍面前，就像一把把打开回忆的钥匙，让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那些童年的快乐时光，一点一点像是旧电影一样，在许沉衍脑海里上演。那些在时光中黄的回忆，伴随着这些小玩具上还能嗅到的隐隐木头香味，一下子将许沉衍拉回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拉回了自己和父亲的相处还没有隔阂的岁月……

“沉衍，最近和你父亲联系过了吗？”

正翻看着这些有着岁月痕迹的玩具的许沉衍，突然听到耳边郑安南轻声问到，还在危险的许沉衍突然僵住了，他低垂着眼睛看着手心里的木制孔明锁，半天没有说话。郑安南看着许沉衍这样明显的沉默，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许沉衍的肩膀说到：“阿衍……当年你和你父亲的矛盾，我也听说了，但是刚好那时候我和……和你砚池哥哥也生了误会，你和你父亲那里我本以为亲生父子很快就会和好，可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多年都还这么倔呢？我知道，你母亲的去世……唉！这件事也怪你父亲，没把话说明白，他对你母亲是真的没有二心，你误会他了……”

还没说完，就被许沉衍再次微笑着轻轻打断，许沉衍笑着抬起头看着郑安南，他知道郑伯伯是真的关心他，他也知道自己和父亲之间的那些纠葛不是一两句能解开，他不愿让老人担心，所以他温和笑着对郑安南说：“郑伯伯，我和我父亲之间没事，您别担心，我母亲……我知道，是我不好任性出国那么久，连她身体出了问题都不知道……是我不孝啊！”

说到这里，许沉衍仿佛说不下去一样垂下头，他鼻子微酸，眼睛很涩，他的妈妈，他那个一直温柔呵护全身心爱着他的妈妈，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去世了，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已经是许沉衍一块心病，也是他和他的父亲无法解开的一个结。

缓了一会，许沉衍将心里那对母亲的愧疚和思念压了下去，感觉自己应该可以平复心情了，他才再次看着郑安南说到：“郑伯伯，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有件东西，是……砚池哥哥拖我带给您的。”

说到这里，许沉衍从特意带来的一个严严实实的包里，拿出来了一个长方形的精美丝绸袋子，他从丝绸袋子里小心的掏出来了一个木雕盒子，而这个盒子，就是前几天他去郑砚池那里，郑砚池交给他的装着玉佩的盒子。

郑安南在听到许沉衍说出郑砚池的名字时，已经愣在了那里，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许沉衍拿出来的那个盒子，在许沉衍将盒子递到他面前的时候，郑安南甚至一动不动的就这么看着盒子，久久没有伸出手接过来。而许沉衍也没有催促，他知道郑伯伯需要一点时间，他在耐心等待。半响，郑安南仿佛才反应过来，他深处本来就微微颤抖想在抖的更加厉害的手，接过了木盒，许沉衍没有开口说话，他看着郑安南抖着手打开了木盒的盖子，里面的玉佩露了出来。

郑安南在看到玉佩的一瞬间，再次愣住，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躺在盒子里的玉佩，慢慢红了眼眶……许沉衍心里百感交集，他看着郑安南的样子，不禁想起了郑砚池的一头白，两个人明明是曾经的父子，曾经也是父慈子孝天伦之乐，却因为一个个阴错阳差和误会，一个早早华丛生，一个满怀愧疚思念。而他，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相比之下，不也是同样的情形？

然而，打破静默的，是郑安南声音颤抖的开口：“……这是，这是砚池，是他……让你带给我的？他，他还说了什么吗？他过的还好吗？瘦了吗？有没有好好保重身体？有没有好好吃饭？他……他看着精神吗？还恨不恨……恨不恨我？”

许沉衍看着郑安南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盒子里的玉佩问到，声音里的深沉怀念和伤痛呼之欲出。许沉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才尽量斟酌着慢慢的说：“郑伯伯，砚池哥……挺好的，他托我把这个玉佩带给您，就是想向您道歉，说他之前误会了您，他根本就没怪过您，很不可能恨您，他前几年一直没有联系您，是怕您还在怨他不辞而别这么多年。这么久了，他没在您身边尽孝，是他的不对，他说了，让您保重身体，他的工作室刚刚这两年开始运营的有点起色，身边事情太多没抽出时间也怕您不见他，所以他托我来看看您，将这个玉佩带过来先陪着您，他很快就会来看您……”

然而，许沉衍还没说完，却看见郑安南突然轻轻的笑了，却不是开心的笑，而是……揉杂了一种看透了他在说谎，却宁愿相信他在说的就是真话的那种痛苦的逃避的苦涩笑容。许沉衍突然再也说不下去了，郑安南眼睛里已经落下泪来，他声音抖的不成样子的问着许沉衍：“阿衍……砚池是不是，是不是过的很苦很苦，是不是？！”

许沉衍喉咙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塞住，他完全说不出一个字，他再也无法继续欺骗郑安南，他知道，郑伯伯猜到了。

许沉衍张了张口，几次想说，却又不知怎样才能说出口，而郑安南恳求的看着他眼神和流下的止不住的泪，让他终于说出了自己见到的郑砚池的样子：“郑伯伯……砚池哥哥，他，他已经一头头，全部变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