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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雖然心中不願卻也不敢推脫,何況權力本就是個令人擋不住的誘惑,哪怕只是一時的,哪怕只有那麼一點點,能握在手中,那感覺也是好的。於是高氏福了一福含笑應下了,姜氏便叫人去取對牌來給了高氏,笑著叮囑道:「不必怕花銀子,務必要辦得熱熱鬧鬧才是。反正也沒外人,有些禮數也不用拘得太緊,能辦出意來最好,讓咱們四妹好生樂呵樂呵。」
秦氏躬身謝了,姜氏便叫她和呂氏先回房去,只留下高氏商議壽宴事宜,倒也沒有多說,只提了提溫老爺對秦氏的寵愛,提了提秦氏去年冬天給溫老爺和溫大少各納了雙鞋底兒,提了提溫大少納妾那晚秦氏喝得爛醉,又提了提醉酒誤事最要不得。
說者有意,聽者更是有心。高氏向來一恨太太姜氏高自己一等,二恨四姨娘秦氏獨霸老爺寵愛,三恨溫大少是嫡長子,正壓了自己兒子去。如今可被她逮到了一個機會,一個能同時除去秦氏和溫大少這兩個眼中釘的一箭雙鵰的機會!至於太太姜氏,目前來說還有些利用價值,暫且不去管她。
高氏從上房出來後便急匆匆地回了自己院子,叫來溫二少爺,母子兩個關起門來說了很久的話,同一個時候,姜氏正歪在軟軟的靠枕上懶洋洋地喝著茶。
冷落正式受僱於溫大少而來到白梅院時已是下午了,溫大少由於要操辦祭祖事宜,這幾天暫時去不了鋪子,只將事情交給幾個心腹管事掌理,自己則窩在白梅院的房中安排家事。經由傳話丫鬟通報,忙忙地將冷落請進屋來,又喚畫意倒茶,卻見只有姜氏硬塞進來的那個叫勺兒的丫頭端著茶進來,便問她:「畫意呢?」
勺兒答道:「畫意姐姐被二少奶奶叫去描繡樣兒了,此刻不在院裡。」
溫大少不由奇怪那二少奶奶自己有丫頭不使喚偏要來用他的丫頭,轉而一想,畫意向來心靈手巧,女人家描什麼繡樣兒的興許她也是箇中高手,將她請去代勞也並不足怪,因而也未多說什麼,只轉過去同冷落說話。
畫意回來的時候冷落正在院門外立著,金紅的夕陽將餘暉灑在他瘦削的身形上,清冷中透著幾分沉鬱的霸氣。畫意不由想起個人來,然而也只是在腦海中瞬間划過,沒能捕捉得到。才要跨進院門去,卻見這位冷公子忽然將臉轉過來看她,帶著抹似笑非笑地發問:「畫意姑娘,我們是否曾經見過?」
畫意停下步子面向他,夕陽的光正曬在臉上,不由眯起眼睛,笑著道:「冷公子好會開玩笑,昨兒個我們不是才見過面麼?」
「喔,在此之前呢?」冷落走上前一步,就在畫意的面前立住。
「在此之前?」畫意不退不避,仰起臉兒來看他,「在此之前小婢一直在白梅院,冷公子一直在衙門,只怕是不曾見過的。」
「唔……畫意姑娘不是一個多月前才進的溫府麼?進溫府之前呢?」冷落帶著抹笑意地盯著畫意的眼睛。
這個人——他調查過我?!畫意心中警覺,面上仍舊不露聲色,淺淺笑道:「進溫府之前小婢一直在牙婆子手裡。不知冷公子問這個是何用意?」
冷落不緊不慢地負起手來,卻不答畫意的問話,仍只是繼續問他的:「敢問是哪一個牙婆子?住在何處?叫什麼名字?」
畫意歪著頭俏皮一笑:「冷公子不肯回答小婢的問題,那小婢也就不答冷公子的問題了。」說著轉身跨進門去,把冷落扔在門外。
冷落一時只覺好笑:這個小丫頭狡黠得緊,她是充分地利用了自己的先天優勢——女人,年小。一個小丫頭同你耍無賴你難道還要認真追究麼?說到別人面前去被笑話的也是你。
冷落摸了摸鼻子,忽然有點鬥志滿滿:這個丫頭有意思,很有意思,讓他忍不住地想和她斗一斗,讓他很想看一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
畫意前腳剛進門,太太姜氏後腳便派管事婆子滿府里通知各院各處:老爺不在,所有下人更需注意自己言行,倘若在此期間發現有違規矩者,必當加倍重罰!
見畫意回來,勺兒便從房中退了出去,回到自己房裡,從枕頭下面拿出個繡樣兒,然後不緊不慢地出了白梅院。一路走走停停,賞賞落葉賞賞夕陽,不知不覺間便來到了上房大院。從東邊角門進去,穿過穿堂,來到東廂房的窗戶根兒下,四下里看了看,並無半個人影,便壓低著聲音向窗內道了聲:「玉盤兒姐姐,我來給你送繡樣兒了。」聽得裡面有人應道:「進屋來罷。」勺兒便依言繞到正門去,閃身進了屋。
掌燈時分,姜氏歪在榻上讓玉盞兒給她捶腿,玉盤兒則坐在小杌子上打絡子,半晌才聽得姜氏緩緩開口:「你們說,這溫如風雇了個護院兒的守衛來,莫不就是因為上一次落湖的事兒?」
玉盤兒邊打絡子邊道:「聽勺兒說,大少爺倒是沒有提過咱們這邊的事兒,只讓那人守著院子,需要的時候便跟在他身邊兒。照小婢看,此人還是相當危險的,他身上帶著功夫,萬一大少爺想要害太太……那豈不是輕而易舉之事麼?」
姜氏想了一陣,忽而笑道:「雖說這些年我朝風氣日漸開放,男子入內宅也不是不可以的事,但終究內宅里大多住的都是女眷,總有不方便的時候……那姓冷的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正是血氣方剛,天天兒眼裡晃著大姑娘小媳婦兒的,能不動心思麼?何況那白梅院裡還有咱們大少爺最為寵愛的情姨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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