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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小婢自己來就好。」畫意重抬起頭來,臉上紅暈未散。她雖然也會害羞,但她不會逃避,她想主動去捕捉這感覺,想弄清楚讓自己心迷意亂的究竟是什麼。
溫大少望著這對雖然害羞卻依然坦然的眸子,雖然微紅卻依然平靜的面孔,忍不住心頭一熱,伸手輕輕托起畫意的下巴,然後俯下頭來。
畫意沒有避也沒有閃,她直覺地認為迎接將要發生的事是在忠於自己的本能感覺。
然而就在溫大少的雙唇即將觸到畫意的雙唇之時,他突然如遭電亟般噌地起身,邊大步往外間走邊道:「我去叫人給你拿藥……」然後就關上門出去了。
畫意抿了抿嘴唇,厚著臉皮地覺得有點遺憾,還有點好笑,另有點慶幸,總之五味雜陳。
溫大少來到外間,眉頭緊鎖:難道自己當真是個無恥的風流貨?明明已經認定了詩情,怎麼——怎麼又能對畫意動了心思?真是無恥!真是可恨!
溫大少狠狠罵了自己一陣,出門去叫棋聲到庫房拿藥,然後從正門出去,見門前那幫婆子們早已不見了蹤影,心下冷笑一聲,逕往前廳走去。
詩情和琴語還在廳門口立著,溫大少什麼也沒說,只管重回到廳內,臉上仍是慣常的笑,絲毫看不出其它的情緒來。
二姨娘高氏已經得了柴嬤嬤傳回來的信兒,心中正忐忑,瞟見溫大少面上神色如常,愈發摸不著底,勉強陪笑著在姜氏身後伺候,姜氏的目光在溫大少的臉上轉了一圈,不動聲色地移開:溫家大少爺果然不是省油的燈,他那白梅院出了這樣的大事,居然還能抱以平常之心,看來此前數年裝痴弄憨全都是偽裝罷了。她所料不錯的話,前段日子這溫大少爺的確是故意把那妓.女帶進府來住著引發了同丫鬟們之間的肉搏大戰,這才通過溫老爺之手一舉剪除了她辛苦布在白梅院裡的眼線。這一回,她要借著高氏的手再把進白梅院的幾個丫頭弄掉,然後重塞進她的人去!
一頓迎客宴用下來,看似平靜無波。
柳家母女的下榻處被安排在了溫家二小姐院子的東側、白梅院的西側,叫「金菊院」的就是。溫大少依溫老爺和溫太太之命將母女兩個送到金菊院後就順路回了自己的白梅院。一進門,正見著畫意笑吟吟地站在台階子上迎著,仿佛方才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仿佛身上根本就沒有受過傷,不由偏臉看了眼詩情。
詩情自然被蒙在鼓裡,只是看到畫意面色有些蒼白,便在背人的時候低聲問了一句:「哪裡不舒服麼?」
畫意搖頭,只說是葵水來了的緣故,詩情便不疑有它,邁進屋去伺候溫大少沐浴。聽到溫大少吩咐說今晚要畫意在外間伺候,詩情不由怔了一怔:欲阻止罷,畫意不是喜歡這小子麼?不阻止罷,又怕這小子晚上做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來。偷眼看了看畫意,見她神色自如,沒有什麼或喜或慌的表現,糾結了一陣,也只好沒有多說。
畫意自是知道溫大少的好意,自己若是睡到下人房去就沒法給傷處上藥,勢必會被琴語棋聲看到從而露出風聲去給詩情知道,事實上她此刻身上傷處疼出的冷汗已經將她才換的衫子又浸得透了,再這麼下去遲早也要被詩情看出端侃來。
好容易詩情磨磨蹭蹭地回房去了,溫大少便讓畫意睡到裡間去,他則換到外間下榻。畫意也未推辭,因為裡間有鏡子,她需照著鏡子才能給自己的背上傷痕上藥。
一宿就這麼平靜過去。
次日天還黑著,畫意就爬起身來悄悄到廁室里將身上的藥洗掉,免得帶著藥味兒被詩情聞出來,昨兒捱了柴嬤嬤的那一記耳光今天才顯出「成效」來,左頰微微腫著,只好用粉蓋住。
想是在廁室里弄出的動靜有點大,出來時見溫大少已經坐起了身,黑暗中倚著床欄,看不清面孔,只能看見一對眸子大耗子似的閃閃發著光。
「少爺恕罪,小婢吵醒少爺了。」畫意連忙道。
溫大少道了句「無妨」,然後就沒了聲響。
畫意便問他:「可需要把燈點上?」
「不必,天還早。」溫大少打了個呵欠。
於是畫意只好在黑暗裡立著聽喚。半晌才聽得溫大少輕著聲道:「別站著了,椅子上坐著去罷,這會子屋裡只有你和我,不必守那麼多規矩。」
畫意應了,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溫大少沉默了一陣方才再度開口道:「丫頭,昨兒委屈你了。」
畫意笑起來:「少爺莫要折煞小婢,這是當做的。」
「昨兒……那柴嬤嬤可曾說過是奉了誰的令前來搜院的麼?」溫大少問。
畫意心中一笑:這個浪蕩子終於肯正視自己身為嫡長子的責任了麼?此計看來成了。於是只作想了一陣才道:「聽說是經過太太那裡許可的,只不過,搜院是多大的事呢,太太不大可能會下這樣的令,何況太太的親戚柳姑娘要到咱們府上來做客,這個當口鬧出這樣的事來,最丟面子的是太太。」
溫大少心下暗暗點頭:這是個明白事理的丫頭,沒有胡亂猜測,也沒有憑喜惡判斷,或許……當真可以做為心腹來用。
溫大少很清楚這一次的搜院事件與柴嬤嬤背後的高氏脫不開干係,再進而聯繫到溫二少爺在他和詩情這裡吃了虧的事,此番目的顯而易見。然而那隻真正的幕後推手卻是正室太太姜氏,她也有個兒子,她的兒子也是嫡子,這就註定了她母子倆與他溫大少之間是不可能如親母子、親兄弟般真誠相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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