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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御马监（第1页）

“说完了曹大伴的事，说说你的御马监吧，现在整饬得如何了？”

朱由检又把头转回方正化。

方正化心知，朝廷以文御武，到了内廷也是如此，理论上司礼监管文事，御马监管武事，这一下子就把御马监掌握的最主要的四卫营力量给抽走了，于是躬身说道：“万岁，腾骧四卫与勇士营交给曹公公，奴婢无异议，但御马监是内廷枢府掌管武事，现军力都被抽调，禁卫之事只怕人手不足了。”

“现在禁军刨除腾骧四卫与勇士营尚有多少禁军？”

朱由检问道。

“现在皇宫共有锦衣卫大汉将军一千五百余人，府军前卫带刀官四十人，三千营红盔将军两千五百人，明甲将军五百余人，五军营围子手三千余人，旗手等卫带刀官一百八十人，勋卫散骑舍人无定员，全加起来总共有八千三百多人。”

方正化一边回忆一边计算。

朱由检问道：“这些人，有缺额吗？”

方正化回道：“禀万岁，这倒没有，禁卫的统计每日都有记录。”

朱由检说道：“那就好，朕有这八千人保护着，安全应该无虞，若是真有人能打进皇宫里来，那除非是京师陷落，否则什么人能从八千人中杀出，若真有这样的人，加上腾骧四卫和勇士营难道就能挡住，按刚才说的办理就是，还是说说你的御马监吧。”

方正化这段时间感念朱由检对自己的栽培，没少下功课，御马监各项事务清查也是下了心血，于是汇报道：“启禀万岁，御马监掌御马及进贡并典牧所关收马骡之事。因御马监掌马政，便开始掌管腾骧四卫与勇士营的武事，土木堡之变后，京师空虚，于少保拱卫京师，用得便是腾骧四卫与勇士营，所以后来御马监便与五军都督府共同掌管禁军。司礼监掌文事，对应内阁，御马监掌武事对应五军都督府，御马监的职司之一是掌管兵符火牌，其二是提督京营和坐营，其三就是派遣各地镇守太监，其四是派遣监军，其五是提督西厂。”

朱由检打断他道：“西厂职司先不要提，你现在提督东厂，是因为曹大伴初回京师，对内廷不甚熟悉，所以还由你兼着，至于西厂朕认为有必要的时候自会重新设立，到时你把东厂职司交还司礼监便好。”

对于提督东厂这事儿，方正化认为是吃力不讨好，东厂提督应该是司礼监秉笔兼任，他御马监掌印提督东厂虽是曹化淳提出的权宜之计，但一是得罪司礼监其他秉笔太监，二又造成御马监西厂职司重叠，他眼巴巴盼着朱由检把东厂判给司礼监，然后他再重设西厂，可惜朱由检没给他这个机会。

方正化只得继续说道：“同时御马监掌着三座内草场：里草栏场、中府草场与天师庵草场，另外还掌着顺义北草场、安州草场等，全部草场共两万四千多顷。”

（）;（）　　说到这里，方正化顿了顿。

朱由检察觉有异便问道：“怎么，这些草场出了什么问题？”

方正化叹了口气说道：“御马监按照嘉靖时期统计，草场每年例收草料十八万两千石，草四百九十六万束，共饲养大象、马、驴、牛、羊、骆驼等一万八千余匹，由于不足供养，御马监还要向民间收购草料每年大概一百八十万石，草四千三百万束。可奴婢自掌管御马监后，亲自清查，发现御马监里大象仅二十余只，其他马、驴、牛、羊、骆驼等不足三千，各类采购还是照嘉靖旧例，奴婢算过，这些牲畜所需草场不超过三千五百顷，所收草料尽可供养，奴婢请停了民间采购，减少损失，收入方面，万历时，只留了四千多顷草场，另外大约有一万九千顷地从籽粒银改为田税，招佃农租种，亩收佃租三升至一斗不等，年收入约二十三万两，其他如皇庄、皇店等私相侵占、转佃等情况严重，损失无法计数。由于涉及勋贵，朝中大员，奴婢不知道该查到什么地步。另外御马监的各类牲畜是否需要恢复，奴婢也拿不准。”

朱由检听完沉默不语，御马监的积弊已经历时百年，这中间他爷爷万历皇帝还是从马政上赚了不少钱的，可官绅侵占，大量打着皇庄、皇店名义免税的侵占资产，大量税收就这样眼巴巴从自己眼前溜走，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坐视不理，但御马监的太监们有多少中饱私囊，又有多少勾结权贵，完全是一笔乱账，查不清，理还乱。

半晌后，朱由检开口说道：“这件事，御马监内部先行自查，但凡有侵占皇庄，借内廷名义中饱私囊者，一概追赃，至于被勋戚等侵占的，也要查列出名单，朕来处理。至于军马，御马监选育好的品种，尽量多凑一些，将来这些都要分配给腾骧四卫和勇士营去的，至于经营费用，先用御马监的进项支应着，不够你随时来找朕，朕从内帑里给你补。”

方正化得了这句话，心里总算有了主心骨，知道该怎么做了，实在是御马监掌管着内廷的一大进项，惦记的人太多，很多都是他惹不起的，贸然查下去，自己只怕是万劫不复。

方正化说道：“奴婢这一个月来，已经罚没、追回赃款九十七万两，全部上缴了内承运库。”

朱由检一听，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一下子多了二百七十万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赶上大明半年的折银税收了，这种事儿多过几遍筛子，怕是能凑个一年税收出来。不过这个绝对是小头，真正的大头还在官绅偷税的问题上，尤其是商税，这个也要想办法解决。

这个暂时倒是不着急，因为现在就是想查，靠着科道和御史也查不出什么，若没有官商勾结，官官相护，怎么可能积累这么多问题，商税也迟迟不能解决，说到底，还是先掌握军权再说，枪杆子里出政权，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　　朱由检说道：“正化，御马监你要替朕管好了，过去的各类问题一点点解决，但从现在开始，御马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这点朕随时会抽人手进行核查，你这边随时注意别让内侍们钻了空子，若是有外戚继续侵占，你若处理不了，立刻报到朕这里，朕来处理他们。”

方正化躬身应是，心中有了定心丸，都想马上回去整顿。

朱由检说到勋戚，突然想到遍布全国的三十几个亲王，二十万宗室，于是说道：“正好你们两个都在，还有件事情，你们帮朕参谋参谋。”

两人齐声说：“万岁吩咐。”

朱由检说道：“本朝自太祖至今，宗藩繁衍过甚，朕让宗人府统计了一下，虽没有准确数字，但全国各地共三十位亲王，二十余万宗室，每年应发放禄米共五千九百六十万石，我大明照此下去，再无余力奉养宗室了。因此朕考虑招这些宗室进京，填充到各卫所当中，由各卫所奉养，你们觉得呢？”

曹化淳思虑了一下说道：“万岁，卫所至今已经败坏殆尽，哪有余力奉养宗室，若是这样让宗室去卫所，只怕天下宗室都要闹了。再说现在地方官府养着宗室，也没出什么问题，贸然改制，奴婢请陛下三思。”

方正化也点头道：“万岁，这法子不可取，就算去了卫所，那宗室以前的田产又怎么算，若让他们抛却田产，只怕还没等去卫所就要闹出大乱子来了。”

朱由检挥挥手，自己在那里琢磨，半晌又道：“你们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曹化淳和方正化都摇摇头，这种事儿不能参与啊，稍有不慎就成了清君侧的引子了，晁错是怎么死的，这两个可都是读过史书的，深知自己虽是皇帝家奴，但是皇家内部的事儿是绝对不能掺和的。

朱由检继续说道：“若是朕把天下宗室召入京师，填充京营，你们觉得呢？”

曹、方二人接着摇头。

京营哪是那么好进的，若说京营全部成了京师勋贵们的私产，那有些冤枉人，但是一半以上被勋贵们侵占了都是往小里说。这种事儿，他们两个内官怎么敢插口，搞不好就要让勋贵们找个由头弄死了。

朱由检又看了看王承恩，只见王承恩轻巧地低下头，见几人的都不做声，心知皇家内部事还真是没人敢掺和，只能作罢。